※ 從一包「長壽香菸」談起 ·· @ 鈔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

我不抽菸，也極端厭惡有人在身旁抽菸，因二手菸的味道會影響我呼吸新鮮空氣的權益與身體健康。
曾在網路無意間搜尋到一張有關臺灣早期香菸的舊照片(附圖一)

/tmp/phpz7ODux

附圖一：翻拍自網路的一張早期臺灣香菸舊照片。
雖不喜歡香菸，但這張照片卻引發許多童年時代的舊回憶。
也真湊巧，最近在家中三樓裝雜物的大紙箱裡，發現一包從未拆封尚稱完整的「長壽香菸」(附圖二)，剛好跟「附圖一」產生連結。

/tmp/phpLGqC4X

附圖二：早期的臺灣長壽菸與火柴盒(自藏)。
這包香菸究竟從何而來？
仔細回想，確定應是距今三十幾年前為幫助某位好友戒菸，而強行從他手中「沒收」，並保留至今的一項另類收藏品。
望著比兩個女兒芳齡還大的這包「長壽香菸」，思緒就似一股瀰漫的菸霧，開始在腦海不斷的翻騰繚繞著。
雖不曾抽菸，卻從小就開始幫父親買菸，買菸的歷史竟可遠溯到半世紀之前！
老爸是個「資深老菸槍」，有時他還頗為自得誇耀號稱十幾歲就開始學會抽菸。
若老爸記憶無誤、所言不差，那菸齡至今(86歲)也早已超過一甲子，還綽綽有餘！
老爸的菸癮算是蠻大的。
記得小時侯，他下班剛回到家，首件事就是安坐在客廳藤椅上，先抽支香菸吐口氣紓解一天的疲累。
飯後，理所當然也是一根菸，因為覺得快樂似神仙。
看電視時，在客廳的藤椅上叼根菸吞雲吐霧悠閒自在，自認天下之至樂，大概無有逾於此者。
老爸閒暇時喜歡寫作投稿，每當他埋首書案執筆為文時，更是菸不離嘴，認為唯有一口接一口的香菸，才能啟發靈感讓文思泉湧。
有同事或親朋好友來訪，如果不先奉上一根菸，那更是待客不周，是一件何等失禮之事！
香菸！香菸！香菸！
反正只要老爸想抽菸，不論何時、不論何地，根本不愁找不到充分的理由來為自己辯解。
老爸早年畢業自臺南農校，種菜、蒔花對他而言是駕輕就熟簡單至極之事。
小時候家住糖廠日式宿舍，老爸善用宿舍後院那一大片空地，種滿各式蔬果，足可自給自足還有餘。
但香菸卻無法自力生產，所以必須外購。
打開家中後院籬笆門，轉個彎在附近十幾公尺處，就有人稱「金塗伯」經營的一家傳統「柑仔店」。
在那個沒有「全聯」與「便利商店」的古老年代，家家戶戶日常所需的一般生活用品，很多都是購自居家附近的「柑仔店」。
而菸、酒更是這些「柑仔店」銷售業績最好的商品之一。
「有事弟子服其勞」，在那個沒有「菸害防制法」可供規範的古老年代，小孩子幫大人跑腿購買菸、買酒那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之事。
在家排行老大，聽命幫老爸跑腿買菸之事，就幾乎全都落在我的身上。
好處是有時買菸所找的零錢，可懇求父親讓我買「柑仔糖」或幾顆「花生」解解饞。
記得小時候常幫老爸代買的香菸品牌有雙喜、新樂園、長壽、寶島......。
雖不抽菸，但對這些香菸的品牌卻印像深刻如數家珍，為此日後還買了一批充滿懷舊意味的「臺灣早期古董香菸」，成為我的另類收藏品(附圖三)。

/tmp/phpDjXZ4M

附圖三： 目前收藏的臺灣早期香菸。
由於老爸嗜菸如命，家中常被他呼出的二手菸，熏得異味沖天臭不可聞，因此我發誓長大後絕不抽菸，以免給家人或旁人帶來困擾。
可能是我的帶頭示範，所以小我三歲的弟弟也未曾染上菸癮，全家都沒人跟老爸「臭味相投」。
長大至今雖從未「真正」抽過香菸，卻曾享受過另一種「吞雲吐霧」的樂趣。
那是發生在距今約五十年前，就讀小學三、四年級時，一個寒風凜冽的早晨。
當天早上出奇的冷，冷得全身凍僵牙齒不停顫抖，幾乎快說不出話。
記得那天上學前，上半身穿了內衣、衛生衣、毛線衣、卡其制服長袖、外衣、夾克，共計是六件衣服後，才稍覺暖和可以安心出門。
徒步上學途中，無意間張口呼氣，只見陣陣茫茫的白煙從嘴巴緩緩吐出，那種感覺就跟老爸坐在客廳抽菸時悠然自得的神情頗為相像。
我努力張嘴忙著吐氣、吸氣，眼前白煙也很有節奏隨著呼吸的步調脫口而出。
當時，除了自覺十足像個小大人外，天寒地凍的不適感也漸被轉移，似乎覺得再也不那麼寒冷了。
往事雖然如煙，但這個遙遠卻又鮮明生動的影像，至今仍難以忘懷，成為腦海裡一個平凡卻又永恆難以抹滅的回憶。
但那畢竟只是一個孩童，渴望自己快快長大的模擬學習而已，抽菸實際上對我一點吸引力也沒有。
二十歲師專畢業，畢業後一個月隨即入伍服兵役。
近兩年的軍旅歲月，期間雖有不少工作壓力與苦悶，但總算都安然度過，從未想過要藉著菸、酒來麻醉自己與逃避現實。
但一年十個月的軍中生涯，還是「花錢」買過數次香菸。
當時軍中尚有配發「軍菸」的福利制度，有時放長假可從嘉義的營區返回屏東老家探親，為了討老爸歡心，離營時偶會買一條「軍菸」帶回家孝敬他。
此外，軍中還有個不成文的慣例，退伍時都會買菸歡請尚未退伍的袍澤抽菸，並美其名曰「退伍菸」。
未退伍前，雖都婉拒別人遞送的「退伍菸」，但輪到自己退伍還是不能免俗而且也樂於買幾包菸，請連上弟兄們抽個「退伍菸」，來歡慶自己順利安全退伍。
雖然真的花錢買過數次香菸，但都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需要而買，因我深深覺得抽菸真是百害而無一益，而且有時還惹旁人生厭。
隨著年紀漸長，對香菸的容忍力更低，排斥程度卻越來越高。
深知香菸對身體健康之為害，因此常規勸老爸不要再抽菸或盡量少抽菸。
但老爸對這些基於善意的諄諄之言，總是置若罔聞，認為已是耄耋之齡，人生就僅有這項樂趣而已，根本不想戒菸！
常深感疑惑並自問，抽菸真的那麼吸引人嗎！
讀過佛洛依德人格發展的心理學理論，我不禁懷疑，菸槍是否因「口腔期」沒得到充分滿足，才會深陷其中而無法自拔！
尤有甚者，暗自觀察在路邊或騎機車的菸槍們，十之八九當其抽完菸後，下一個動作就是順手將菸屁股隨地亂丟，幾乎沒一個例外，視環境整潔、公德心及個人修為如無物，更是令人反感至極。
退休後仍自願在原服務的「新庄國小」擔任導護義工，發現每天早上約7點15分至20分之間，固定都有一位家住學校附近(約200公尺)的家長騎機車經過校門口前往工廠上班。
觀察多年，每次他騎乘的機車通過校門口時，嘴角都一定叼根很長的香菸。
從香菸的「長度」推斷，可能是他在剛離開家門時就隨即把香菸點燃，然後邊騎邊抽菸一路抽到上班的工廠。
看著這位家長騎機車漸行漸遠的身影，常會聯想到屢勸不聽一生嗜菸如命的老爸，真是「海畔有逐臭之夫」啊！
雖自認從未抽過菸，但嚴格來說，我也曾經賭氣吸過「一口菸」！
而且就僅那一口菸而已。
這已是將近四十年前的往事，卻也是畢生最難忘、最難忘的一件糗事。
事情的緣由、時間與地點，都發生在服兵役時期。
軍中服役時下部隊的單位(民國69年11月至71年5月)，是位於嘉義大林崎頂的新兵訓練中心。
有一次某梯次新兵剛結訓，並都順利分發到全臺各地的部隊報到。
在下一梯次新兵尚未入伍報到受訓前，這段為期一、二週的空檔，可說是新訓單位最「涼」、最輕鬆的時候。
有一天「連長」請休假數日，那幾天就由我這位少尉預官暫時代理連長之職。
某日下午約三點左右，本營平時很混的「楊姓副營長」突然心血來潮，臨時召集全營所有軍官、士官、士兵到集營合場點名與訓話。
當天下午連上有幾個班長，剛好混水摸魚趁機偷溜，不知道躲到何處，以致楊副營長點名時找不到人。
時任「代理連長」的我，因督導不周、管理不嚴，當場慘被副營長狠狠刮了一頓鬍子。
點完名後，回到連上「中山室」，越想越氣，認為一向自我要求嚴謹，卻因代人受過無辜被刮鬍子，真是心有未甘一肚子火氣無從發洩。
當時連上站安全士官的「王姓補給士」，眼看我滿臉怒容，忙說：輔仔，不要生氣嘛，要不要來根香菸紓緩一下情緒。
我雖未明白表示拒絕，但平常與我交情甚篤的「補給士」，馬上很貼心遞來一根剛點燃的香菸，我也順勢隨手將菸湊近嘴邊胡亂吸了一口，因係第一次抽菸動作難免生硬而被嗆到咳嗽不止！
待咳嗽稍歇後，馬上恢復理智，並對自己剛才一時賭氣的魯莽之舉深感懊悔。
人生的第一口菸，夾雜無限後悔與「破戒」後的懊惱，那種感覺真的很不好！
這是人生第一口菸，鐵口直斷亦將是最後一次。
幾個月前因緣湊巧，在臺中看到初識不久的某位友人，帶來一批約兩個大塑膠袋內裝四、五十包的臺灣早期「古董香菸」。
看到這些「古董香菸」眼睛馬上為之一亮，童年幫父親買菸的記憶歷歷如繪，身上的收藏基因也隨之開使浮現無法克制。
經一番精挑細選花數千元買下新樂園、香蕉、長壽、雙喜、寶島、樂園、幸福......，這些跟兒時記憶有關的臺灣早期香菸品牌，當做自己另類的收藏品。
回顧此生買香菸的過往，從能抽的「普通菸」，買到過期不能抽的「古董菸」，這段「買菸」的歷程，可說是連一般老菸槍大概也無從擁有的特殊經歷。
這篇累積沉澱內心深處多年，一直想寫卻又抽不出時間來完成有關「香菸」的文章，如今終於一氣呵成順利完稿。
個中之感觸，或許就像似老菸槍深深吐出一股菸氣，暗自在迷濛中獨享吞雲吐霧的樂趣，充滿無限的快感。